在浙江,在今天,最令人艷羨的恐怕不是寶馬別墅,而是在“人類童年的鄉村”(馬克思語)擁有一幢民宿,既可以對外經營,也可以自己享受:會八方賓朋,賞四時風月。
那方民宿,院落不一定很大,但裝修必定調性滿滿:一截殘存的泥墻,一縷裊裊的檀香,總能勾起莫名的感動。“當歌曲和傳說都已緘默之時,只有建筑還在述說”(果戈里語),從鋼筋水泥中逃離出來的都市人,一旦與民宿目光相對,那鄉愁便如江南春雨綿延不息。
心安之處,便是夢中故鄉。浙江省旅游局日前公布的一組數據顯示,截至去年底,浙江民宿已達16233家,光客房直接收入超過46億元,解決了近10萬農民就業。
盡管地處偏僻,甚至汽車難以直達;盡管價格不菲,常常超過城市的五星級酒店;盡管沒有豪華裝修,有的,往往可能只是一個詩意的命名,但民宿的粉絲趨之若鶩,民宿的熱度有增無減。
風起莫干
作為中國四大避暑勝地之一,莫干山的竹林名揚四海。你看不見風,但從那無邊綠色的涌動中,你可以感受到,清涼正在襲來。
十多年前,一位名叫高天成的南非人,在莫干山腳下,無意間拉開民宿的序幕。民宿之風自此一夜綠遍江南,無邊無際。
那是2007年夏日,在上海創業的南非人高天成偶然踏入德清,對小山村三九塢近乎一見鐘情:幾幢民居零星散落,早已人去樓空。他低價租來,親自設計、改造、裝修,用豬槽當水槽,放大天窗,泡澡時一抬頭,就能仰望星空??
初衷只是雅集之所,可沒想到,所有友人小住以后,都留戀不舍。高天成敏感地意識到:在人們習慣城市酒店標準化服務之后,個性化的環境、裝修和服務將異軍突起。“裸心鄉”由此蹣跚起步。
一年后,高天成另擇新址,在附近興建了一個商業性的“裸心谷”。此后,又在莫干山城堡遺址上重建了“裸心堡”。一時間,高天成名聲大噪,“裸心”以其低調的奢華,讓人們重新感受鄉村的魅力。
于是,法國人司徒夫來了,開起了度假酒店“法國山居”,將最高端的法式餐飲、住宿和服務搬至山腳下。緊接著,英國人、比利時人、丹麥人、韓國人??接踵而至,一時間,沉寂已久的莫干山再現“萬國博物館”。為了區別土生土長的“農家樂”,人們將其命名為“洋家樂”。實際上,這就是浙江最早的民宿雛形。
“洋家樂”的出現,帶來的不僅僅是沖擊而完全是一種震撼:千百年來,為了生活,人們總是選擇背井離鄉,但時過境遷,沒承想,鄉村竟然是塊未經雕琢的璞玉。為此,德清立即組建成立了莫干山國際休閑旅游度假區,并邀請世界一流的旅游規劃單位,對度假區進行專業布局。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2014年初,德清出臺了全省首部《民宿管理辦法》,開辦民宿最為棘手的消防和特種行業許可證問題得以解決。
短短十年間,德清民宿已經發展到600多家。去年,以“洋家樂”為代表的150家高端鄉村旅游項目,共接待游客近50萬人次,直接營業收入5.8億元。僅莫干山民宿,今年“五一”三天假期,營業收入就達到5280萬元,精品民宿入住率超過了95%。德清也由此一舉奠定了中國民宿業界的龍頭老大地位。
民宿上位
也許高天成自己也難以置信,不經意間,他的舉動開創了一個時代,他的到來,讓浙江“農家樂”的發展展現出新的未來。
這里,我們有必要回過頭來關注下“農家樂”:
作為“農家樂”發祥地之一,浙江“農家樂”一度成為市民消費的時尚,至本世紀初即已蔚為大觀。正是因為看到其巨大的發展空間,2005年,浙江在安吉召開首屆農家樂發展大會,不僅成立專門機構,還設立了專項資金予以扶持。
樓曉云是浙江省農辦經濟發展處處長,親歷了“農家樂”由“戶”到“點”,再到“集聚村”的整個發展過程。就政府層面看,農家樂不僅是一種新鮮的鄉村生活體驗,更是農民增收的新渠道、新路徑。因此,省里傾注了大量心血。甚至省委書記、省長每逢下鄉調研,都會指定到“農家樂”用餐。
但由于“農家樂”先天存在的局限性,沒過幾年,發展便顯現出疲態。對于喜新厭舊的城里人而言,吃飯、打牌、釣魚“老三樣”,日子久了,難免沒了胃口。此時,“民宿”的出現,給“農家樂”轉型提升打開了思路、提供了方向。
從鄉村旅游發展的角度看,住宿是非常關鍵的環節。只有游客住下來,才能參與體驗,才能拉長產業鏈,才有增收空間;另一方面,城里人到鄉村休閑旅游,感覺反差最大的就是住宿,不僅硬件設施難以跟上,而且服務差強人意。而“農家樂”之所短,恰恰是“民宿”之所長。由此,民宿毫無懸念成了“農家樂”轉型升級的標桿。
長興縣水口鄉顧渚村,又叫“上海村”。原因是,每天有2000多名游客入住村里,其中上海退休老人占了大多數。一開始,這里百把塊錢就能包吃包住一天,收費低,服務水準也一般般,賣的只是山清水秀的大環境;如今升級后,家家庭院有特色,房間設施有個性,三五百一晚的店家比比皆是,回頭客絡繹不絕。目前,小小顧渚村有18000張床位,家家戶戶賺得盆滿缽滿。許多人家到縣里買房,再開著轎車回村開店。
對于顧渚村這種有吃有住又有玩的業態,有人稱之為升級版的“農家樂”,有人稱之為“農家客棧”,也有人稱之為“民宿”。比如樓曉云就認為,在日本、臺灣等地,民宿都由原住民經營,因此,像“洋家樂”這種由工商資本開辦的,最多屬于鄉村度假酒店,并不能劃歸民宿旗下。只有像顧渚村這種由農家主人經營,有農家體驗的,才能稱得上真正的“民宿”。
但市場的生長往往無比“野蠻”。不管學界、業界如何爭論,也不管主管部門如何定義,民宿就以它自身的邏輯快速蔓延。地方政府紛紛出臺政策,鼓勵支持民宿發展。有些地方只要業主租用三棟民房經營民宿,就能獲得200萬的政策補貼。在地方政府看來,這是新一輪的洗牌,誰能搶占高地,誰就能引領整個市場。
2015年盛夏,在天臺縣的后岸村,浙江召開農家樂休閑旅游工作現場會。省領導敲響警鐘:“洋家樂”屬于德清特殊產物,切勿生搬硬套、盲目跟風,還是得根據市場,理性對待、科學發展。
也許這就是浙江創新發展的奧秘:對于蠻荒中的探尋,從來不缺熱情的支持和鼓勵;在如火如荼的發展中,從來不缺理性的思考、辯證的分析。
現場會結束的一個月后,《浙江省旅游條例》正式出臺。人們驚喜地發現,民宿終于走向名正言順,首次被寫入地方性法規。在這份文件中,浙江明確鼓勵城鄉居民利用自有住宅或其他條件,興辦民宿和農家樂。
此后,浙江又連續出臺文件,對民宿范圍和條件予以明確。省農辦、省建設廳、省環保廳、省公安廳、省工商局等幾大廳局,紛紛針對治安消防、登記準入、污水處理、小微餐飲經營等具體問題,出臺管理辦法,徹底消除了業主開辦民宿的后顧之憂。
浙江省旅游局副局長楊建武在接受筆者采訪時坦誠相告:作為行業主管部門,旅游局雖然并無多少資金直接用于扶持,但一直以來,都在積極爭取各個部門的資源,最大限度為民宿發展拓展政策空間;另一方面,則立足行業標準,全面提升全省民宿整體服務水平。
浙江民宿發展不孚眾望,去年直接營業收入達到53.5億元。如果按照1:5的旅游帶動比例計算,民宿所創造的產值逼近300億元,已超過了傳統的星級酒店。
去年,浙江省第十四次黨代會上,“大力發展民宿經濟”成為重大發展戰略,被正式寫進決議。作為一種新興業態,民宿“登堂入室”,成為一省黨代會的決策,這在全國尚無先例。
集聚化發展 個性化追求
“住過高級的五星級酒店,住過經濟的青年旅社,到最后深愛的還是那一棟棟民宿。東升日落,田埂山林,溪流鳥鳴??”這是“浙游君”報喜新聞的導語。7月15日,中國旅游飯店業協會揭曉“中國最佳民宿”,其中上榜的12家民宿中,浙江居然將一半收入囊中,獨占6家。
吳建芬是浙江省旅游局產業促進處的調研員,具體工作是抓民宿發展,在這之前,她曾任行業管理處調研員,負責星級酒店的評定。她直言,對于二三線城市來說,游客完全可住在市區高檔酒店,然后租車到鄉村旅游。之所以放棄酒店而選擇民宿,就是因為民宿與酒店有著本質不同。
“喜歡民宿的人,需要的不是標準化、商業化的服務,而是富含感情的文化、環境,還有原住民、主人等。因此,民宿不僅要有感覺,更要有感動。”
吳建芬所揭示的,實際上是業態發展中一個十分本質的問題:市場細分和個性化、差異化發展思路。筆者了解到,經過十多年發展,浙江的農家樂、民宿發展呈現出兩個極端化的現象:一方面,因為店多聚市,容易打響知名度,民宿出現扎堆發展的趨勢,由此更容易得到政府的重視,基礎設施等公共界面的服務更容易形成氣候;另一方面,正是因為集聚,每一家民宿都需要使盡渾身解數,追求自己的個性和差異。一旦失去個性特色,就跌入被淘汰出局的境地。
浙江省農辦最近的統計表明,在浙江,床位1000張以上的就有30多個村,而除了顧渚村、白沙村、大溪村等老牌村,這一名單之外,還有眾多“小而美”的民宿村。盡管床位數不多,但三兩組團,同樣日趨集聚,如今也漸成氣候,甚至大有獨占鰲頭、后來居上之勢。而在這共性的背景環境條件下,又各自追求著與眾不同的賣點。
松陽縣四都鄉雖然海拔不高,但由于特殊的地理和氣候條件,只要稍微沾點水氣,便有云海奇觀,晨間云蒸霧繞,晴日向晚,則晚霞織錦。該鄉利用獨特的云霧資源,11個行政村中有10個在試水民宿。下包村的“青山云雨”、平田村的“云上平田”、西坑村的“過云山居”已經成了四都民宿的成功樣板;“歸云居”“云端秘境”已建成開張,反響熱烈;塘后村的“云中驛站”、湯城村的“云泉湯城”、莊河村的“云頂莊河”、榔樹村的“云主題”系列民宿等正在加緊施工。在四都,所有的民宿都以“云”為底色,但在共性之上,每一家又都在裝修、文化、服務上追求自己的個性特征。這直給人云里霧里的錯覺。
民宿與民宿之間要有差異,區域與區域之間也要體現出不同。松陽四都鄉民宿在共性和個性上的平衡,正是浙江民宿發展中長盛不衰的奧妙。松陽是麗水下轄的一個建制縣,如果放眼整個麗水,人們就能發現,9個縣市區個個特色鮮明:松陽聚焦古村落,蓮都依靠古堰畫鄉,景寧做足畬鄉風情,云和借力梯田風光,縉云主打“仙都山水”??市級層面,麗水則打出名為“麗水山居”的區域公用品牌,統籌各方資源,擴大市場知名度和影響力。
集聚是因為共同的資源特色;個性是基于市場細分的規律。如今在浙江,簡單的裝修風格的模仿,早已讓位給“創造感動”,甚至裝修設計的個性化,也開始向精神文化的個性化過渡。讓游客有體驗、有記憶、有回味,讓游客融入當地的鄉村生活,已經成為政府部門和民宿業主共同的價值取向。
去年,浙江評出首批6家白金級民宿,6位主人曾經是企業白領、律師、教師、設計師、戲曲演員等,光聽他們民宿的名字,“夕霞小筑、龍觀禪那、墟里、昱棧、如隱·小佐居”,就已讓人浮想聯翩,吊足胃口,而每位主人背后,便是一個不可復制的故事,一種獨特的生活方式。
在浙江省農辦副主任嚴杰看來,這也是未來整個鄉村旅游業態的大勢所趨,必須從以餐飲為主的單一型,走向更注重文化內涵的復合型,“近年來,農家樂也好,民宿也罷,出現了一個很明顯的現象,棋牌室少了,棋琴書畫多了,可以在鄉村吃到頂級的食材,享受高品位的服務。”
民宿經濟的意蘊
民宿是什么?對具有小資情調的投資者而言,可能是個表達自身存在的載體;對城市居民而言,往往意味著一種新的生活態度:把一切放下。有民宿業主說,如果城市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那么,民宿就是冷漠世界中溫暖的家。
但民宿的意蘊絕不僅僅止于此。農經學家黃祖輝認為,最重要的是,它為浙江農民增收、農業增效找到了新抓手,為鄉村振興找到了可持續發展的新道路,為“兩山”轉化找到了產業的新支撐。
熟悉浙江的人都知道,2003年起,浙江大力推行“千萬工程”,將大把的財力物力投入到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和生態環境治理中。但大家一直在思考:如何在政府加大投入的前提下,讓鄉村發展形成可持續的造血機制?
“民宿在浙江的崛起,恰好讓大家找到了夢中情人。它不僅僅是一種旅游業態,更具備多種意義和價值,怎么評價其高度都不為過,可謂一舉多得、一石多鳥。”楊建武分析。
首先是客流。過去,許多人到鄉村旅游,吃飯、游玩在村里,住宿卻回到城里,鄉村留不住客人。但有了民宿后,不僅帶來了流量,也大大提高了人均消費。數據顯示,浙江萬家民宿中,平均房價超過500元一間的高端民宿,就超過了1000家。
其次是資本。2017年,統計范圍內浙江省民宿經營前總投資達192億多元,其中像專業投資機構和外來人員,以投資或合作等方式的非自營民宿,盡管比例僅占11%,但單房平均投資額高達22萬元。去年,平均出租率為45.2%、房價418元每間,這兩大數據讓許多星級酒店都甘拜下風。
而隨著資本的下鄉,越來越多飄蕩在城市的年輕人回到家鄉,有的在民宿中就業,學習管理服務技能,有的自主經營,有的則經營與民宿相關的配套產業。工商資本的下鄉,年輕人、鄉賢的回歸,帶來了先進的發展理念,讓鄉村變得有活力。
鄉村的這種變化,如果您稍加留意,就會發現無處不在。比如說種植過程,生產主體更注重田園風景的打造,更注重體驗元素的植入;又比如,基地所產農產品,不但可就近直供民宿、餐飲店,還能變身伴手禮,加上電商渠道的打通,不僅不愁銷,價格還高出一大截。
另一方面的變化,則在于環境。許多農家樂,前庭看著干凈,后廚和后院卻一片狼藉,等大巴車一走,更是垃圾一堆?,F在,老百姓深刻意識到,好環境就是金飯碗,誰都自覺維護衛生。政府也下令:開辦民宿,不僅要解決自身污染和整潔問題,還要綠化美化房前屋后的周邊環境。
民宿所發揮的文化引領價值同樣不可小覷:因為不管是民宿的經營者還是住客,他們都追求更高品質、更好審美的產品,無形之中帶來了先進的文化,是城市文明生活的鄉村再實現;反過頭來,民宿也為本土文化提供傳播平臺和市場空間,激發農民的自信:只要有獨特價值,窮鄉僻壤照樣能吸引城市的高端人群!
民宿未來在何方?
隨著民宿的陡然走紅,人們驚喜地發現,傳統印象中的破敗鄉村,竟然也可雕琢鬼斧神工般的建筑,竟然也可以如此小資范兒和文藝腔。不僅消費者蜂擁而至,就連建筑師、藝術家、設計師也如同發現新大陸般,聞風而至。
如今在浙江,農家樂、民宿發展已經基本形成橄欖型:高端民宿在鄉間知名度很高,消費標準也讓人咋舌,千把元住一晚不為貴,三五千住一晚不少見,這批民宿大多由工商資本投資創辦,但數量上只占據比較少的一部分。而大量的、以農民自身為主體創辦的民宿,則基本告別吃住一天百元包的歷史,通過轉型升級的改造,到了收費三五百一天的檔次。雖然個性差異尚顯不足,但設施齊全、潔凈舒適當無問題,這部分民宿也成為當前大多數市民消費的“中堅”。
但或許是人紅事多,唱衰“民宿”的聲音也不絕于耳:“95%的民宿都在虧錢”“美麗鄉村將出現大片鬼屋”“情懷救不了民宿”??有人認為,民宿就是個天大的坑;有人更是指責地方政府的財政補助,造成了民宿供給的過剩。
一邊是傳統媒體所報道的一房難求,資本爭相進軍民宿,另一邊則是民宿難以為繼,入住率斷崖式下滑的猜測不時見諸社會輿論。巨大的反差之下,究竟誰在“造假”?作為新鮮事物的民宿,到底是不老女神,還是未老先衰?
當然,網絡唱衰大多劍指外來投資商,相對而言,這些民宿往往投入大、周期長,運營成本相對較高,入住價格動輒上千。對于這些聲音,作為省旅游局的分管領導,楊建武雖未直接參與“口水戰”,但他也絕不能袖手旁觀。
2017年,楊建武召集相關部門,啟動對全省民宿產業的摸底調查,他準備用數據來回應質疑,也給社會一個交代。為了具有說服力,楊建武購買了第三方平臺的大量數據,最終結果顯示,去年,浙江自營民宿戶均收入約21.2萬元,這讓他舒了一口氣。
“在市場經濟環境中,任何企業都有虧有賺,虧與賺都是正常的,不能以偏概全。”不過,對于民宿發展過程中的問題,楊建武也毫不避諱,“在上半場,民宿發展確實依靠好奇心引流,但時間一久,有的人沒了好奇心,有的人漸生失落感,而民宿升級又跟不上,入住率下降在所難免。”
在樓曉云看來,數以萬計的民宿大軍中,工商資本開辦的屬于很小部分,它們光單房投入就高達幾十萬元,價格自然居高不下,倘若沒有充足客源,往往很難賺錢。相比之下,價格親民的農家客棧,其發展代表著主流,一直呈現穩中向好的態勢。
“從市場看,對于特色民宿,依然有向上的旺盛需求。追求個性化,本身沒有錯,但如果走偏,成了一味追求高大上,那就會與市場實際相違背。畢竟金字塔尖需要牢固基礎,曲高和寡,難以成就滿園春色。”樓曉云直言,對地方政府來說,一定要頭腦清醒,多站在市場和農民的角度,進行產業的規劃和扶持。
盡管民宿唱衰聲此起彼伏,但資本方卻是信心十足。這其中,有酒店集團、房地產商等大佬,打出了旅游房產、養老房產與民宿相結合的綜合開發模式;有專業的財務投資機構,進行快速規?;瓦B鎖化的擴張;還有眾籌平臺的介入,大大降低了社會和民間資本的準入門檻。
在資深業內人士、杭州慢村文化創意有限公司創始人翁余輝看來,這些產業資本確實實力雄厚,相比以家庭單位的民宿來說,在產品設計、品牌策劃、服務體驗等方面,無疑對整個產業的提升發展,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但同樣也面臨著諸多挑戰。
為了尋找破解之道,這些年,翁余輝付出了不小代價。從如何跟農民打交道,到三農政策研習,再到商業模式構建,如今,翁余輝已經成為行家里手,許多地方政府找上門來,指名道姓讓他來負責整體開發運營民宿,他的公司還得到了“小咖基金”的投資。
在翁余輝看來,未來,除了資本的進一步擴張,他更看好的是,鄉村知識青年的回歸。“如果說資本更懂商業,擅長整合,那么,這支螞蟻雄兵也懂得城市消費需求,當然也更懂鄉村,更懂得原住民的在地文化,而本身民宿就是個性化的代表。”出于這一考量,“慢村”近日與浙江旅游職業學院簽署協議,以期將更多的學子引入他雄心勃勃的拓展計劃。
民宿的未來在哪里?樓曉云更加看重的,是通過文化和體驗,增強民宿的內涵,畢竟收費三五百一晚的民宿處在橄欖中段,量大面廣,是普通消費者的首選,也是農民增收致富的重要依托;而在吳健芬看來,未來在于以個性化、高端化消費新需求為導向,推動“民宿經濟”提檔升級。她傾注心血最多的,可能是工商資本投入的民宿,因為它們具有最為顯著的帶動力和示范效應。
孰輕孰重,孰是孰非?對于民宿的發展而言,也許并不需要我們去判定什么,更無須將兩者對立起來。既然民宿是市場經濟的產物,那么,我們有理由相信,它必將通過自我調理,最后尋找到比較科學合理的生態結構。這其中,作為個體的民宿,鳳凰涅槃固然可喜,但慘遭淘汰、葬身海底也是經濟規律作用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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