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之前的密云城,從老照片上可以看出:所有的建筑物都顯得低矮、簡陋、陳舊,映入眼簾的是灰蒙蒙一片。街道兩旁沒有成行的樹木,也沒有花草,京郊的這個城區像個呆板而孤傲的老人。近幾年,卻頓改昔日舊貌,出落成一個蓬勃向上的青春女子,梳洗打扮,巧妝淡抹,迅速進入了“戀愛季節”。又似仙女輕駕祥云飄飄而至,揮手之間花叢如錦如雨,遍布密云城街道湖邊。
驚人的變化源自2001年國慶節,那年恰逢建國52周年。幾天之內,密云“小長安街”擺放了一溜兒白玉般的大石花盆,盆盆鮮花朵朵。剎那間,“長安無處不飛花”,萬紫千紅扮京門。這從未有過的景觀,令密云人爭睹芳容、喜上眉梢。那年小長安街的花一直延續到霜降之后,足見我們北方人戀花情結比南方人毫不遜色。
正是從那時起,滿街的鮮花使古城返老還童,讓市民精神為之一振。于是城區內外,街旁湖邊擺花、種花一發而不可收。
2月,乍暖還寒,街面門臉兒上“迎春”的霓虹燈最先揉開睡眼。不過幾天,門前柔韌的枝條上便掛滿一串串金色的花,小長安街“迎春花”隨處可見。每到黃昏,“金龍”見首不見尾,猶如天上的街市星河浩瀚——霓虹燈游龍加速流淌。間或有白玉蘭樹,小長安街兩旁一行行對影成雙,恰似婷婷少女,像表演轉盤雜技挑起數不清的玉盞,挽住行人的腳步。
最先讓人看到春天的是迎春。看見枝頭上的花苞,你便知春的腳步近了。花苞雖緊閉著,卻以醒目的黃告訴你盛開之日絕不遠,迎春花開得早,一叢叢,一簇簇地占據你的視野,讓你不得不關注它燦爛的笑顏。一團團、一片片,帶著無限的生機和潑辣——裝滿你的視野,肆意鋪開它的金黃,就像一位寫意畫家盡情潑灑的顏料。
迎春的花期未完,碧桃花已經按捺不住地怒放枝頭。她們不滿足一般桃花的淡粉色,而是紫紅濃艷,極盡青春張揚。那小小花朵你挨我我擠你,趕趟似的擠得不見了枝條。那種熱烈和火爆,一下子便點燃起激情,街邊、湖岸、公園里,紅與黃相間。有迎春的地方,大都有碧桃聯袂。
街道是城市的血脈。鼓樓東西大街是密云城的主動脈,政府、廣場、大劇院、鐘鼓樓、圖書館、世豪大廈、學校、醫院、銀行、商店都密密麻麻地集中于此。鼓樓大街一直努力迎合時代的腳步,路面幾次拓寬,建筑翻新,往四下延伸……拆拆建建幾十年,恰好長在城中央。西門外白河被清理,成了十里清流。從名字到歷史,鼓樓大街與千千萬萬小縣城的干道一樣,總是被積極賦予使命又時刻面臨手術,每一代人對她的印象都是千差萬別,可這并不妨礙她承載小城居民的共同記憶。
幾年前,舊城改造的時候,鼓樓東西大街拓寬,街旁留有步行道,石條墁地。臨步行道一律栽上了玉蘭樹,見頭不見尾。玉蘭樹,正是那種堅韌的可歌生命。不管土壤貧瘠或肥沃,環境或優或劣,只要栽上就能生根、發芽、開花。
寒冬已過,空間凝固般寂靜。密云城西門外冰封的十里長湖漸漸溶化,但鏡面似的湖水卻不見一絲波紋。野外的樹木還是光禿禿的,枝頭上不見一片綠葉。僅僅幾天功夫,沿湖岸邊的柳樹開始吐芽,一天比一天綠得深。小長安街的玉蘭樹也受到了蠱惑似的悄然泛綠。
一夜和煦春風吹過,玉蘭花幾乎全開了,開始只是一樹未開的花苞,粉白、紫紅,各占枝頭。
春分后,玉蘭樹白花怒放,肅穆莊嚴,不可進犯。小長安街成了花的海洋,那一支支圣潔的玉蘭花,如同仙光四溢的迎春天使。朵朵白花,帶有某種不同尋常的生命意義。在這夢境之中,人不過是一脈氣韻、生動的血肉點綴。只有敏感心智,才能與生靈奧秘息息相通。玉蘭白花,有力反襯著百花的五顏六色,春天才顯得如此絢麗多姿。它的蓬勃,給人啟迪,催人奮發。在玉蘭白花的背景里,生靈萬物憋足了勁力,爭相把世界裝扮得豐富多彩、美輪美奐。一切如同呼吸空氣那樣,來得自然親切,萬物生靈都能充分展示自己的魅力,都能美好地生長著。僅此,玉蘭白花存在與否,在玉蘭花心目中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用生命暢想春天,它因春天而怒放……
單是那一枚枚被擎上枝頭的花苞,玉蘭花就有一種難得的氣度和底蘊。大朵的白色的厚瓣花朵令人驚喜,大氣、熱烈、奔放、甚至還有點兒義無反顧和舍我其誰。玉蘭樹開花時節層層疊疊密不透風,鋪鋪張張似雪壓山川。清早花香彌漫,黃昏晚霞滿天,那些如醉如癡、瘋瘋顛顛、擠擠撞撞的看花人中總少不了我和家人的拍照合影。
你若正在小長安街漫步,那一絲絲淡雅的幽香就會直入肺腑,深深吸幾口,恍惚魂在花上浮。玉蘭樹下,你駐足良久,望著含笑的玉蘭花,頓時心海泛起漣漪。如此靈魂印證的動人時刻,人心同花朵相識相知相惜!
玉蘭樹花開時,四周人都去看。我看玉蘭花開是趁燈火初放的黃昏時刻,此時的小長安街顯得寂靜些,這恰是觀賞白玉蘭時的最好時候,一來月色朦朧,二來也是最重要的,白玉蘭本來就閑云野鶴,不喜歡鬧,此時與它相會,最適合它的習性了。玉蘭花即使開得白花滿樹,也素靜淡泊,像瓷器上的青花。春天,亂花迷眼,一抬頭,看到這么素淡的一樹,猶如迷途的羔羊會一下子看到來路。玉蘭花的歡愉是淡泊的,笑不露齒,如同待嫁的青春女子。
但若說花期長,當數地上生長的各種花卉。其中種植栽培最廣,花色最繁的盡人皆知:月季花。月季花是美化密云縣城的主力,家族龐大且如舞臺上的舞女一樣,輪番上陣表演,不知疲倦地從融融春日到颯颯暮秋。不論嬌小還是碩大,全都嫵媚多姿,但不嬌氣,令人一見傾心。月季花在南國四季不凋,在北方的冰天雪地里也能忍耐,而且來年更加蓬勃旺盛。首都人念其瑰麗情深,給了它市花的名分。月季花不負眾望,年年飽汲日光和雨露報答北京人的知遇之恩。
步入奧林匹克公園時,滿眼的月季花朵高低錯落,微風吹拂不停搖曳,陽光普照下的清晨露珠熠熠生輝,朵朵鮮亮,透著精神和靈氣。有的含苞欲放,羞羞答答,有的露出半邊臉,猶抱琵琶半遮面;有的盡情綻放,露著笑臉,盡情夸耀自己的甜美動人……有詩云:“只道花無十日紅,此花無日不春風”,這可說是對月季花最好的贊美了。一朵花未謝,又一朵花已經在枝頭吐艷盛開。如此長的花期,持之以恒,美艷常新。月季不與牡丹爭春,不與夏荷比美,不與秋菊示雅,不與冬梅斗艷,永遠飄逸著清香,淡定從容,不改本色。尤其是粉紅色的月季,粉中透白,白中透粉,花色嬌艷、浪漫而灑脫。
四季的花形形色色,但都有固定的花為月份的代表。9月有菊花。菊花是隱逸之花,歷來是清流名士的所愛。古時候的秋天,每年都要舉辦菊花會,故而九九重陽時節又有菊花節美名。古人講究雅興,閑時或耕作、或者閉門讀書,每到菊月就會人潮傾城,文人墨客皆赴會賞菊。秋末冬初,密云縣城并不寂寞,十幾處公園里盛開著菊花。經一夜寒霜,一簇簇, 一叢叢,一片片,有綠色,有紫色,有深深淺淺的黃色——黃燦燦的如同遍地撒滿了耀眼的碎金。
北風起,落葉紛紛,接著城外湖水結起薄冰,密云城還能有街花嗎?別以為一入冬,密云城準是百花凋零,其實不然。菊花謝幕之前,小長安街和南門國道便會有盆花提前報到,塑料花開始大出風頭。它們被巧手塑造點染得足可亂真,一束束、一簇簇插入似白玉石盆內。品種多得令人四顧不暇、眼花繚亂。園藝工人還嫌美中不足,于是地上擺,門前架上排,全像化妝師裝扮的新娘,別出心裁。
你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正在街上急匆匆地走,一抬頭,被滿眼繽紛的色彩撞擊,倍感密云城冬景不再單調。抽一抽鼻子,不由得聞一聞,感覺一股春風已攜帶著花香撲面而來。
而今,密云街花是一幅多彩的長軸畫卷,人在畫中。市民晨煉健身、聊天散心,不再單調和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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