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村有書屋,戶戶飄書香”,農家書屋的全面建成,解決了數億農民看書難、讀報難的問題。但近年來,一些書屋漸漸跟不上時代的發展,圖書不對路、開放不固定、借閱率不高等問題頻發。今年以來,隨著各地農家書屋開始探索精品化和數字化,農民群眾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次有所不同——
把書屋變成咖啡館式空間
炎炎夏日,坐在涼爽的空調房內,一邊品著荷葉茶,一邊讀書,如此令人向往的生活,對于浙江省紹興市柯橋區光明居的村民而言,再平常不過了。自從去年村里的農家書屋升級改造后,這座從里到外酷似咖啡館的書屋就成了男女老少休閑的圣地,孩子們更是把這里當成看書、寫作業的好地方。
齊賢街道婦聯主席陳曉萍兼任光明居書屋的管理員,她2005年就到村里工作,親眼見證了書屋從一間十幾平方米、幾十本書的小閱覽室一步步發展到今天100多平方米、有8000多冊書的圖書館。“我們光明居家家住別墅,要是書屋還是原來的樣子,那肯定沒人來了。農家書屋就是要讓人覺得來了是享受,大家才愿意來。”陳曉萍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電腦,給記者展示今年1月至6月的圖書借閱情況,共計借閱612人次,其中少兒借閱227人次。“孩子來書屋的特別多,所以我們配備了2000多冊少兒圖書。”
自今年2月中宣部等十部門聯合印發《農家書屋深化改革創新 提升服務效能實施方案》以來,各地精品化農家書屋數量陡增,一些示范農家書屋的讀者到達率和圖書借閱率成倍提升。
浙江省樂清市白石百姓書屋今年1月剛剛建成,除1月份為調整過渡期,2月至5月共計接待讀者1821人次、圖書外借6421冊次,月均借閱455讀者人次和1605圖書冊次,兩項數據均是去年同期的6.5倍。書屋管理員盧永利說,以前的書屋位于街道辦公室的二樓,又小又舊,農家書屋的牌子掛在很高的地方,不仔細看都注意不到。那個時候,經常一個星期都沒有讀者。而現在的書屋位于樂清市白石街道最繁華的地段,周圍居民很多,每天從早到晚,書屋人流不斷。
盧永利說,現在的書屋所在地本來是白石街道的一處房產,每年租金近40萬元,但為了打造精品書屋,街道放棄了這筆收入,還投入大筆資金重新裝修。整個書屋色調以白色和淡黃色為主,燈光柔和,座椅舒適,茶水免費,空調開放,“比咖啡館一點也不差”。
截至2018年底,全國共有農家書屋58.7萬家,向廣大農村配送圖書達11.6億冊,農民人均圖書擁有量從工程實施前的0.13冊增長到現在的1.72冊。但是,2007年農家書屋工程建設之初農村的情況到今天已發生巨大變化,農村青壯年外出務工、數字化閱讀方式的沖擊以及書屋圖書更新慢、不對口味、開放不及時等問題導致不少農家書屋讀者稀少,成了擺設。
“農家書屋要想充分發揮作用,必須在選址、服務、環境上下功夫,離群眾再近點兒,服務再貼心點兒,環境再好點兒,讀者才愛來。”樂清市圖書館館長蘇維鋒說,通過改造升級,現在的示范性農家書屋的硬件和服務已達到了城市圖書館的水平,由于和市區圖書館通借通還,書屋圖書從每年更新一次變成每月更新一次,品種、質量大幅上升,對讀者的吸引力也隨之增強。
紹興市柯橋區圖書館館長陳關根說,現在家長非常重視孩子的閱讀,抓得很緊,兒童借閱量占區圖書館借閱量的50%以上。數據顯示,2019年農家書屋重點出版物推薦目錄中少兒類圖書占比達到41%,連續多年成為第一大類。浙江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盧春中說:“最好的學區房就是家里的書房,農家書屋建在農村,要努力成為農村青少年最喜歡的書房。”
從“最后一公里”到“最后一米”
把書屋建在村里,離農民群眾更近了,因此被形象地稱為“打通最后一公里”。但是隨著數字化閱讀方式向農村擴展,“僅僅‘打通最后一公里’已經不行了,必須‘打通最后一米’。”中文在線教育集團研發中心副總經理王永和說。
王永和與同事們開發的數字農家書屋閱讀平臺在河南、安徽等省安裝了數千臺,群眾只要在設備一百米的范圍內就可以用手機免費下載圖書、影視資源。“我們設計產品的時候,就怕農民不會輸入網址,所以設計成只要連上局域網的WiFi,就自動推送。”王永和說。
河南省焦作市龍源湖社區是河南省首批安裝數字農家書屋閱讀平臺的,今年71歲的社區葫蘆絲志愿者服務隊隊長蘆友和說,自從有了數字農家書屋,自己看新聞、聽音樂就方便多了,“上面啥都有,我天天用它聽歌”。河南省現在超過64萬農民通過數字化農家書屋看書、聽戲、閱報,最受歡迎的是豫劇,點擊量位居所有內容之首。不少農民用手機下載戲曲節目,一邊干活一邊聽。
與實體農家書屋相比,數字化農家書屋的資源是海量的。河南安裝的數字農家書屋閱讀平臺可提供10萬冊電子書、2000個聽書品種、3000種期刊、50萬分鐘視頻,此外還集成了“百姓文化云”“戲曲網”“武術網”以及河南日報報業集團旗下的10報2刊4網站等媒體資源,大大拓展農民的選擇面。
在只有紙質圖書、只能靠手工登記借閱的時候,主管部門對于書屋的實際運行狀態是難以掌握的,數字化使問題迎刃而解。
在中文在線教育集團,一張巨大的屏幕實時顯示河南4900多家數字農家書屋的開放、借閱情況,總訪問量、總用戶數、今日用戶數、圖書借閱排行等數字不斷閃爍變動。就連農民的手機型號也會實時顯示,華為占約68%,iPhone只占1.9%。
王永和說,這套數字農家書屋大數據平臺使主管部門對于書屋的使用情況一目了然,可管可控。他說:“紙質書很難獲得反饋,而電子書誰點擊了、誰下載了,后臺是實時顯示的。”
截至今年7月初,河南全省數字農家書屋用戶達64.23萬人,其中活躍用戶超過30萬人,30天活躍用戶超過13萬人。最受農民歡迎的內容前5位分別是相聲、傳記、曲藝、小說和理財。“這些情況,我們以前是不了解的。在上了數字農家書屋后才發現農民的需求和我們原先想的不一樣,農民更偏愛本地化的內容,更喜歡娛樂而不是農業技術。”王永和說。
和城市居民一樣,手機正在成為農民的“新寵”。據江蘇省委宣傳部近期在農村蹲點調查時統計的800份問卷,其中240份反映看手機、171份反映看電視,顯示手機已超越電視成為農民群眾主要的信息來源和娛樂載體,手機上短小淺顯、圖文并茂、生動有趣的閱讀內容更受農民歡迎。
“農民也到手機上看書了,所以農家書屋必須加快數字化轉型,這是農家書屋提質增效、深化服務的必經之路。”中宣部印刷發行局副局長董伊薇說,“人在哪兒,書屋就要建在哪兒。”
浙江省湖州市積極適應這一變化,創設了鄉村閱讀數字空間,讓數字閱讀資源進村入戶。南潯區農家書屋試點推廣“潯禮e家”設備平臺,開設了“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新時代文明實踐”“網上書吧”等7大欄目,實現了互動屏、電視屏、電腦屏、手機屏四屏聯動。“讓傳統的農家書屋變身為信息化、時尚化的立體式書屋,吸引更多的年輕人。”湖州市委宣傳部長范慶瑜說。
不少農家書屋分布在偏遠地區,交通不便,每次更新圖書都要費盡周折,有時物流成本甚至超過書價。以四川為例,全省4.6萬多個農家書屋有一半分布在烏蒙、秦巴、大小涼山和高原藏區。數字化不但大幅降低送書下鄉的成本,而且圖書內容的更新更快更及時。新華文軒在四川農村試點安裝了“鄉閱24小時”智能書店,2年來農民讀者在線閱讀電子書的次數達66400次,下載電子書7380次,購買紙質書532冊。
截至目前,全國各地運用寬帶互聯網、移動互聯網、廣播電視網、衛星網絡等技術手段和“兩微一端”開展數字化建設的農家書屋已達12.5萬家,比2017年底增加4.8萬家。
書放在哪里并不重要
不用政府一分錢卻把農家書屋辦得讀者盈門、紅紅火火,這是可能的嗎?在河南省平頂山市邱莊村,一所名叫“一鳴書居”的書屋就做到了。
一鳴書居是河南首家“民宿+書屋”,一樓是農家書屋,二三樓是對外營業的民宿。“用民宿掙錢養活書屋,只有這樣,才能使農家書屋具備造血功能,才能使公益事業長久地經營下去。”書屋負責人黃普磊說。
2017年,在鄭州經商的黃普磊投資100萬元在邱莊村自家的宅基地上建起了三層小樓開辦民宿,當時就準備在民宿內開設一家書吧。在得知村里農家書屋長期乏人問津的情況后,黃普磊主動提出把書屋搬到民宿里。他說:“農家書屋要吸引讀者,一定要提供一個非常美非常舒服的環境,只有高顏值,吸引人,人家才愿來。”
一鳴書居裝修的精致程度和衛生水平不亞于五星級酒店——24小時空調開放、熱水免費、看書免費,茶水的清香伴著背景音樂在室內輕輕回蕩。
記者來到書屋時,七八個孩子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埋頭讀書。六年級小學生吳柳錦住在3公里外的宋堡村,每周她都會騎自行車來書屋兩次。而上二年級的黃宗瑞來書屋的目的就很單純,“家里太熱,這里涼快。”自從放暑假以來,黃宗睿每天都來書屋寫作業,寫完作業就去書架上找喜歡的書看。
一鳴書居給每個小讀者準備了一個寫有自己姓名的水杯,黃普磊說:“我們要從小培養孩子的文明習慣,用自己的杯子喝水、勤洗手、不大聲喧嘩,這些現代文明禮儀,一點一滴地灌輸下去,等孩子們長大了,一定不一樣。”
受到影響的不只是孩子,村里的婦女也學著城里人來書屋看書喝咖啡。
許多旅客在留言本上寫下了自己的感受,其中最多的是“看到孩子們在書屋里讀書,很感動”。一鳴書居規定如果住客能為孩子們講一堂課,就免一天的住宿費,但很多住客在講完課后卻拒絕免費,他們說:“和孩子們在一起讀書,是一種心靈的凈化。”
河南省宣傳部版權和印刷發行處調研員侯宏偉認為,一鳴書居開創了引入社會力量辦農家書屋的新模式,具備推廣的價值。黃普磊也認為,現在在城市里工作的鄉村能人很多,他們中一些有情懷的成功者希望回報家鄉,完全可以把他們在農村的宅基地利用起來,按照一鳴書居的模式建起農家書屋。“他們建房子,我們輸出設計和管理。”現在一鳴書居模式已經推廣到蘭考、濮陽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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