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中國農科院蘭州畜牧與獸藥研究所(以下簡稱牧藥所)會同青海大通種牛場歷經二十余年研發的“阿什旦牦牛”,已于今年4月獲得國家畜禽遺傳資源委員會頒發的新品種證書,是牦牛資源育種的又一里程碑式成果。
被譽為“高原之舟”的牦牛,是我國青藏高原地區牧民生產生活無法替代的牲畜,牦牛的皮毛、肉、奶甚至糞便,構成了牧民衣食住行用的方方面面。可以說沒有牦牛,就沒有高原人民的生息。但目前,由于純天然放牧中牦牛種群得不到更新等原因,部分地區牦牛表現出體格變小、繁殖率低、死亡率高等“退化”征候,“某些地方牦牛的個頭甚至都不如一只綿羊”,嚴重影響了牧民的生產生活。
為防止牦牛品種退化、提高養殖效益,我國于2004年培育出第一個人工品種“大通牦牛”,顯著改善了牦牛種群質量。如今,好消息再次傳來,由中國農科院蘭州畜牧與獸藥研究所(以下簡稱牧藥所)會同青海大通種牛場歷經二十余年研發的“阿什旦牦牛”,已于今年4月獲得國家畜禽遺傳資源委員會頒發的新品種證書,是牦牛資源育種的又一里程碑式成果。
“阿什旦牦牛”因產于海拔4380米的阿什旦雪山腳下而得名,“阿什旦”在藏語里也是“無角”的意思。您可能會好奇,相比于普通牦牛,阿什旦牦牛“牛”在哪里?
——“牛”在沒有角
牦牛種群90%以上都有大而尖利的牛角。角是防狼自衛的武器,也代表了爭奪配偶時的話語權。天性好斗的牦牛因為角斗造成的人畜傷亡時有發生,對牧民的養殖產生威脅,尤其是在舍飼條件下,各種養殖設施在角的頂撞下往往不堪一擊。
舍飼養殖有利于提高養殖效益,減輕草場壓力,是未來牦牛養殖發展的方向之一。當前,養殖牦牛最常用的方式還是傳統的純天然放牧或半牧半舍飼,但高原有長達七個月的枯草期,牦牛在枯草期會損失25%左右的肉量,這導致放牧方式下的牦牛通常要8~10年才能長成出欄,季節性出欄屠宰。而在草料來源穩定的舍飼條件下,牦牛不會出現季節性體重波動,3~4年就可出欄,達到四季均衡牦牛肉的供銷。舍飼養殖大大縮短了養殖時間,提高了養殖效率。
牧藥所牦牛資源與育種團隊早在上世紀90年代就發現了改變牧民養殖方式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從科學育種的角度,生產發育好、適應性強、性情溫順、易飼養管理的無角牦牛是選育的方向,可以滿足不同養殖區域對牦牛多樣化的需求。無角牦牛天然存在,占牦牛種群總數的10%左右。團隊精心挑選無角牦牛為父母本,歷經4~5代,每代4~5年時間選育出無角概率達到98%以上的阿什旦牦牛。
“瞧,有兩頭牦牛‘打’起來了。但他們已經沒有角了,打斗就像在玩耍。”牦牛資源與育種團隊首席科學家閻萍介紹,“阿什旦牦牛最大的特性就是,公牛、母牛、小牛全都沒有又大又尖利的角。這樣牦牛在舍飼過程中更溫順、易飼養、易管理、生長好。”阿什旦牦牛無角的特點,從根本上避免了牛角對人、畜和生產設施的傷害或破壞,是改善飼養方式、打破季節性限制的“完美”品種。
經測定,在舍飼條件下,無角比有角能提高近一倍的養殖密度,并大幅減少因為角斗造成的損失。阿什旦牦牛的成功選育為改變粗放經營方式,促進高原牦牛規模化、產業化養殖提供了適宜品種,將對高原牦牛養殖帶來顛覆性改變。
——“牛”在性狀好
我國牦牛產區生態環境惡劣,生產力水平較低,多數牦牛品種都未進行過系統的選育提高,其生產性能還處于較低水平。而阿什旦牦牛肉用體型明顯,外觀外貌高度一致,具有穩定的遺傳性狀。經測定,阿什旦種牛和本地牦牛雜交的后代,平均繁活率比當地牦牛提高11.72%,死亡率由5.56%降低到1.24%;生長發育加快,18月齡體重平均為92.77公斤,與本地牦牛相比增重18.38公斤;生育時間變短,由4~5年縮短至1~2年;出欄時間變短,由8~10年縮短至4~5年。
大通種牛場職工童顯勝告訴我們,阿什旦牦牛相比于本地普通牦牛體型更大,體質也結實得多,不僅死亡的少,而且小牛的成活率也高。“以前我們放牧的牦牛雜色的多,品質也不好,體質等都沒有一定的標準。自從開始養阿什旦牦牛,我們掙得多了,喂養牦牛也更省心了。”
龍春花是大通種牛場二隊職工,負責管理200頭阿什旦牦牛。在牧場臨時的家中,他們熱情地拿出風干牦牛肉和奶茶招待我們。龍春花對目前的生活很是滿意,在養阿什旦牦牛之前他們還是貧困戶,如今夫妻倆在牛場工作一年能掙12萬多,住房條件和飲食都有了明顯的改善。
藏族有句諺語:“沒有牦牛就沒有藏族,而有藏族的地方,就有牦牛的身影。”牦牛品種推廣和生產技術交流,成為拉近藏民和其他民族距離的重要途徑。牧藥所辦公室主任符金鐘說:“就說大通牦牛,凡是推廣到的地方,牧民和你的關系都由抵觸和不接受慢慢轉變為交流和歡迎。那是因為牦牛的復壯、品種更新工作給高原人民帶來了實際的效益,讓他們的生活得到明顯改善。通過牦牛品種推廣,高原各民族的交流也就多了起來。”
大通種牛場每年能提供2000頭左右的種牛,但這遠遠不能滿足牧區的市場需求。大通種牛場馬進壽說:“阿什旦牦牛現在已經推廣了2000頭,反饋回來的效果都不錯。尤其是在規模舍飼的企業和家庭,無角的阿什旦牦牛特別受歡迎。”
就像被傳為佳話的“小球轉動大地球”,牦牛為各民族之間的溝通同樣起到了橋梁紐帶作用,拉近了各民族之間的距離。阿什旦牦牛已在青海等藏區積極推廣,為解決“開發和保護、建設和吃飯”兩難問題提供了適宜品種,對促進青藏高原牦牛產業增效、牧民增收、鄉村振興和脫貧攻堅起到重大作用。
——“牛”在技術高
阿什旦牦牛的培育過程中結合了傳統群體繼代選育方式和先進的基因分子標記法。在牦牛的全基因組中,有一個基因專門控制牦牛是否有角。據團隊吳曉云博士介紹,用特殊方法標記剛出生牦牛的控制是否有角的基因,就能快速判斷它是有角還是無角基因型,從而實現從分子層面對親本牦牛是否有角的第一次篩選。
分子標記讓牦牛無角的選育工作有了“捷徑”,實現了對牦牛的優中選優,加快了品種誕生的速度。第一個牦牛人工品種大通牦牛的育種過程近30年之久,而阿什旦牦牛僅用20余年就取得了新品種認證,如此高的育種效率與先進技術的運用不無關系。
“阿什旦牦牛是完全依靠自主遺傳資源、運用自主技術培育的,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目前我國關于牦牛的育種、繁殖及高原低氧適應性等的研究已居世界領先水平。”團隊首席科學家閻萍十分自豪。
牦牛的選育工作,也是讓牦牛這一特殊的遺傳資源得以保存與開發利用的重要手段。除了中國,牦牛在俄羅斯、印度及蒙古、吉爾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等許多中亞國家也有分布,同樣是當地牧民重要的生產生活資料,也同樣面臨品種退化、數量不斷減少的問題。作為高原特殊物種,牦牛身上還有很多秘密沒有被發現。開發利用牦牛遺傳資源正日益引起人們的關注。
“誰擁有了新品種知識產權,誰就在國際市場競爭中掌握了主動權。”在當前“一帶一路”火熱推進的時代背景下,在動物知識產權不斷完善的框架下,我國和其他牦牛擁有國都將受益于牦牛的新品種研發。阿什旦牦牛新品種的誕生,不但實現了中國牦牛品種的更新換代,更對維持世界牦牛種群多樣性、促進各國牦牛產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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