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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與老屋
時間: 來源:農村工作通訊-中國農村網 作者:劉宗林 字號:【

  全家最后一次在老屋里團聚是1994年春節,此后我離家漸行漸遠,就再也沒有在老屋里住過,屈指算來已經26年。

  庚子正月,兄弟仨因私回老家,正值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縣城旅館家家關門閉戶,竟然找不到歇腳之地,只好拜托鄉鄰找來幾套被褥,在老家那棟沒有人煙、霉味撲鼻的老屋里攤了三個床鋪。原以為到處漏風的老屋難抵料峭的風寒,加之妹妹“小心蜈蚣”的微信提示,又增加了我們幾分警醒,晚上定會徹夜難眠。意想不到的是,躺下不久就進入了夢鄉,睡得好香、好甜!鄰床的弟弟更是倒頭就鼾聲即起,這或許就是一種頭枕故里的踏實、一種依戀脈源的情懷吧。

  老屋是父母親年輕時建造的,建筑風格屬典型的湘西民居造型:全木結構,坡面灰瓦,龍脊屋頂、四角微翹。初建時是五柱七瓜(瓜:支撐屋面的短柱)兩層四排三間,分中堂和兩廂。中堂的三分之二作堂屋,相當于城里人的客廳,堂屋后面是臥室,左右兩邊一廂隔開作兩間臥室,另一廂作灶屋、餐廳,樓上是糧倉和雜物間。多數家庭的堂屋正壁上安放著神龕,天、地、君、親、師依次排位,早晚焚香燃紙敬奉。我家數輩赤貧,新中國成立后才逐漸過上好日子,父親又是黨員、大隊干部,因而我家堂屋里敬奉的是毛主席畫像,“翻身不忘共產黨,幸福全靠毛主席”的對聯特別醒目,知恩圖報的情懷躍然壁上。

  20世紀70年代末,鄉親們剛剛知道田地山林將分戶經營,不少村民便先下手為強,爭先恐后到集體林地里砍樹劃木,新建或擴建房屋。父親也按捺不住沖動,趁機在原來的房屋上加了一排,使老屋變成了五排四間,用他的話說,“四個兒子一人一間,公平合理”。房屋是擴大了,但改變了湘西民居傳統的對稱結構,堂屋不居中,視覺上有明顯失重感,看上去總不太順眼。

  老娘在那棟老屋里生下我們兄弟姐妹六個,老屋里盛滿了我們童年的歡樂。

  我家的老屋雖其貌不揚,卻一年四季熱鬧非凡,用老娘的話說,“打打鬧鬧的聲音掀得開屋頂”。白天,自家的、鄰居的小孩們堂屋臥室、樓上樓下追逐嬉戲,笑聲、哭聲、打斗聲糅雜在一起,就像一曲狂放的交響樂。好湊熱鬧的貓、犬無拘無束地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釋放野性,一會兒挑逗老大,一會兒撩撥老幺,時不時地與孩子們搶奪雞翅鴨腿, 一不小心碗里的飯就被舔得干干凈凈,大門外的灰鵝、麻鴨也不甘寂寞,不停地扇動翅膀,“嘎、嘎、嘎”的引頸高歌,將老屋的“熱鬧”推向極致。即便到了晚上,鬧騰了一天的孩子們疲憊地進入夢鄉,那只與我同歲的看家狗,卻忠于職守地蹲在大門外,將眼睛瞪得滾圓,耳朵豎得筆直,警惕地觀察周邊動靜,稍有異樣就“汪、汪、汪”地狂吠不止,攪得窩里的雄雞亂了時鐘,夜半時刻就鳴啼報曉。

  老娘的性情極具定力,不論老屋怎么喧囂,都能氣定神閑,心不煩,氣不燥,有條不紊地做著那些躲不開、別人也代替不了的事,看著畜禽在孩子群里穿梭,孩子們在畜禽的陪伴下一天天成長,老娘胸腔里像打翻了蜜罐,整個心都甜透了!

  小時的農村,沒有供孩子們娛樂玩耍的設施,只能就地取材制作玩具,自導自演,自娛自樂,我們男孩玩得最多的是打水漂、踩高蹺和打陀螺。打水漂的石子溪邊到處都是,高蹺和陀螺可不像現在的工業產品,隨時可買,且質地講究,經久耐用,而是靠孩子們自己制作。好在屋后的獅子山上多的是雜樹,砍回家后墊在大門的門檻上,一頓斧砍、刀削、銼雕,一副粗糙的玩具就大功告成,或多人混戰,或捉對廝殺,經常碰得鼻青眼腫。由于“戰斗”頻繁激烈,手工制作的武器不到半天大都散了架,只好心急火燎地重新制造,門檻就成了高頻率使用的“機床”。等到我們四兄弟一個個長大,原來平整光滑的門檻就變成了刀痕斑斑的“U”字型,這可方便了家里的小貓小狗,大門關著都能從豁口處鉆進鉆出,暢通無阻。老屋改造時,鄉鄰們覺得殘缺的門檻有礙觀瞻,提議換一副新的,被我婉言謝絕,因為那刀痕累累的門檻,正是絕好的鄉愁標簽,是抹不去的童年記憶。

  老娘的大半生都是在老屋里度過的,老屋的旮旮旯旯裝滿了老娘的艱辛。

  在我漸漸淡漠的記憶中,老屋中的老娘就是一只自帶動力的陀螺,一天到晚不停地快速旋轉,很少有停歇的時候。天還未亮就推開那扇“嘎、嘎”作響的大門,摸索著高一腳低一腳地到溪邊漿洗孩子們臟得分不清布眼的衣服,順帶從菠蘿井里挑回兩桶滿滿的水,接下來就要將煮豬潲的灶火點燃,欄里的母豬怠慢不得,那是孩子們的學費和過年的新衣裳,再接著淘米煮飯,保證上學的孩子按時到校,忙完了這些,才心急火燎地扒上幾口飯,隨著隊長早上催工的哨音走向田壟地頭。晚上,喂飽了全家人的粗茶淡飯,將打鬧了一天的孩子料理上床,才就著忽明忽暗的灶火,麻利地剁起豬草來,為圈里的“寶貝們”準備第二天的早食,“當、當、當”的聲音明快而有韻律。夜已深、霧正濃,老屋在熟睡孩子們均勻的鼾聲中安靜下來,老娘卻專注地坐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熟練地飛針走線,聚精會神納鞋底、剪鞋幫,她要利用好每晚的這個片刻,為每個孩子制作一雙過年的新布鞋。老娘在老屋里,就是這樣按她自己設定的程序,一天一天無間歇地忙碌,周而復始,不知疲倦,沒有怨氣,從不氣餒,特別是父親英年早逝以后,老娘在老屋里轉動的速度更快,連續轉動的時間更長,幾十年下來,終于將滿頭的青絲轉成了白發,原本光潔的臉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溝壑。

  斗轉星移,老屋的喧囂終于消停下來。

  老娘做夢也想不到,鯉魚也有跳龍門的時候,辛辛苦苦為兒女們準備的木屋竟然派不上用場。她的六個在艱難中成長的子女,一個個乖巧懂事,勤奮好學,通過高考相繼離開了老屋,融入更大的世界,只留下她孤身一人堅守在老屋里。待到子女們成家立業,生兒育女,老娘為了減輕兒女雇請保姆的經濟負擔,更擔心外人對孫輩難以盡心,只得依依不舍地離開那棟承載著她幾十年悲歡與甘苦的老屋,開始了飴弄孫輩的職業生涯,跟隨兒女漂流四方,進行著長達二十多年盤帶孫輩的接力。熱鬧了幾十年的老屋終于大門鎖閉,沒了人煙,孤零零地孑立在故鄉那塊古樸的土地上,任憑風雨侵蝕。

  按照經濟學標準評估,老娘辛苦一生,積攢了“豐厚”的資產。她的動產是六個子女,在她看來這些流動資產都有出息,一直在保值增值,她引以為榮,常在鄉鄰的夸獎中陶陶自樂,覺得辛苦沒有白費。家鄉的那棟老屋是她具有完整產權的不動產,她多次對我說,兒女都是國家的人,當娘的只有名分,娘真正擁有的就那幾間老屋。二十多年里,老娘根據兒女的需要,游走在懷化、長沙、北京之間,每個子女的房子談不上豪華氣派,但夏有涼風,冬有暖氣,苦了一輩子的老娘,本應在祖孫三代其樂融融中安享晚年,她卻一直安定不下來,始終有寄人籬下的拘謹,她的心還留在千里之外的老屋里,為老屋牽腸掛肚。春雨時節,擔心淤泥堵塞排水溝,雨水倒灌屋內,擔心面北的壁板受到飄雨的腐蝕;寒冬季節,擔心年久的屋頂經不住積雪的重壓;即便是晴朗的夏秋,仍然擔心秋葉落滿瓦槽,山風吹走瓦片。為了老屋的安危,老娘不知操了多少心,一遇天氣異常,她就望著老家的方向發呆,經常喃喃自語:“那么大的風雨,屋上的瓦片肯定吹散了,堂屋里可能一片汪洋,地腳枋肯定漚爛了!”魂不守舍地在屋里走來走去,滿臉的憂愁。在我看來,老娘晚年常年失眠,老屋難逃其咎。

  老屋的后邊緊挨著縣城到貴州黎平的公路,早期是砂石路面,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漿四濺,家里的畜禽還時不時地葬身車下。國家實施西部大開發戰略,將這條路“提拔”為國道,列入提質改造項目,裁彎取直,擴寬硬化,線型所需,老屋要從路前移到路后。兄弟們商量,借機將老屋拆掉,斷了老娘的念想,省得她為那幾間破屋天天愁腸百結,寢食難安。我尋找老娘開心的機會,試探著提出老屋搬遷的事,剛提了個頭,反應靈敏的老娘就將我要說的話堵得死死的:“想動員我拆老屋吧?老屋是我的根,屋拆了根就斷了,我還要在老屋里閉眼落氣。只要我沒死,你們就別想拆,我死了以后你們怎么拆我管不到了!”言之錚錚,沒有半點商量余地,我們只得按老人家的意愿,花了不菲的代價將老屋平移到公路后邊。為了不耽擱兒女們的工作,她不顧體弱多病,親自擔任遷居工程的“總指揮”,請木工移屋架、裝卸板壁,請鄉鄰幫忙開溝夯土,挖坑栽樹,還要買菜做飯招撫鄉親,忙得不亦樂乎。即將去北京工作的大弟和她一起忙乎在工地上,頂著烈日登梁蓋瓦,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活脫脫一個打工仔。竣工那天,兄弟姐妹們都回了老家,見證老娘視為神圣的時刻。依老家的習俗,按建新房的規格舉行上梁儀式,看到踩梁的掌脈師傅煞是威風地站在屋頂上,一邊高聲唱著祝福的民謠,一邊將喜慶的糖果撒向四面八方,知足的笑容綻開在老娘皺巴巴的臉上。

  百善孝為先。知道老娘的心思后,兒女們對老屋更多了幾分關注,多了幾分珍惜,多了幾分敬意。尤其是大姐,退休以后一個人待在老家兩個多月,請工匠砌圍墻、修大門、硬化曬坪、疏浚圍溝、油漆屋面,老屋面貌煥然一新,形成了一個莊重規整的院落。我每次到縣城出差,不論時間多緊,總要多走幾十公里路,岔到老屋去看一看,拍幾張照片或一段視頻回來給老娘看,減少她的擔心。發現需要修繕的地方,就拜托鄉鄰們幫幫忙。盡管老屋無人居住,熱心的鄉親們還是將屋里屋外裝上了電燈,自來水管接到了灶屋里,老家的叔叔也特別盡心,隔三差五地將老屋及院落打掃一遍,保持老屋的整潔,使老屋始終精神抖擻。

  可能老娘感到健康狀況一年不如一年,與老屋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2015年剛入夏,便提出想回老屋住一段時間。盡管我們毫無思想準備,老屋里的生活用品一件都沒有,完全不具備居家的條件,但也要千方百計使老人家遂愿,不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我們便商定利用國慶長假送老娘回老家,雇車將懷化姐弟們換代的家具、電器捎帶回去,再按照居家要求缺什么補什么,再次辛苦大姐打前站,開床鋪、掃庭院、添家什,為老娘回歸故里做準備。

  這年的國慶期間天氣特別宜人。天高云淡,秋風習習,岳麓山上層林盡染,橘子洲頭秋波漣漣,陽光失去了盛夏的威風,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舒適愜意。老娘的心情也和宜人的氣候一樣,神清氣爽,在妹妹的陪同下坐火車、轉汽車,一路說說笑笑,精神特好。車剛在老屋門前停穩,老娘便迫不及待地走出車門,一改往日的蹣跚。先是站在曬坪里,仔細端詳離別了十多年的老屋,像審視久別的親人一樣,和心靈深處的模樣一一比對,看哪里豐盈了,哪里缺損了,目光是那樣專注。接著走進屋內,堂屋、臥室、灶房,樓上樓下,這里看一看,那里摸一摸,時而激動,時而靜默,想必老娘的心里在翻江倒海,她要在這空空的房間里尋找遠去的記憶,反芻逝去時光的酸甜苦辣。

  老娘很重情義,對在艱難時刻同情、幫助過我們家的人一直心存感激,經常叮囑我們要知恩圖報。這次回老家,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過去往來最多、對我們家幫助最大的一撥姊妹請到家里敘舊聊天,表達埋藏在心底的感謝。姊妹們一個個興高采烈,唱著喜慶的山歌進門,老娘端茶倒水,挪凳請坐,笑容滿面,熱情有加。離別二十年,彼此有說不完、道不盡的心里話,聊過上午吃油茶(帶有鄉土特色的午餐),吃過油茶接著聊,夜幕降臨,姊妹們圍坐在灶屋里共進晚餐,你給我盛飯,我給你夾菜,那份謙恭,那份融洽,莫不讓人動容!直到夜深人靜姊妹們才依依道別。老娘用真心赤誠使老屋充滿了和諧、喜慶。

  老娘的賢惠孝道、勤勞善良,在十鄉八里有口皆碑,因而人緣很好。遠親近鄰原本就惦記著她,老娘回來后便你進她出,川流不息地登門看望,一天也不得安靜。老娘原計劃在老屋里清靜地住個三兩個月,待到年邊再返回長沙,看到這般情景,半個月下來就坐不住了,她既怕耽誤大家的工夫,更怕虧欠大家的人情,只好改變主意提前離開老屋。

  離開老屋那天,老娘的步履很沉、很緩,車開出村子老遠老遠,老娘還不斷回頭張望,眼神中滿是眷戀。

  清晨起來,我圍著老屋慢慢轉了幾圈,點擊記憶芯片中儲存的歡樂,澎湃之情油然而生。

  晨霧蒙蒙,獅子山上綠疊翠擁,茂林修竹擠出的陣陣清香沁人心脾,勤勞慣了的山村已經早早醒來,家家戶戶的灶屋里冒出了裊裊炊煙。

  老屋周邊,聳立著幾棟造型別致、豪華氣派的小洋樓,與之相比,老屋顯得逼仄、寒酸,但那幾間與周邊很不協調的老屋是老娘根之所系,是我們情之所依,是老劉家晚輩們心中永遠的圣殿!

  (作者系湖南省人大農業與農村委員會主任委員)

責任編輯:蔡薇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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