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浙江省余姚市梁弄鎮橫崁頭村,筆者觀察到農民都有一件自己很喜歡的物品,這個物品有的來自于父母的留傳,有的來自于同學的饋贈,有的來自于兄弟姐妹的禮尚往來。
這些散落在鄉村不被人關注的信物有著來自家族幾代人的氣息,它們不一定都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稀罕物,可能就是一本書寫家族故事破舊的古書,一只帶有母親體溫的手鐲,一個陪嫁的老木箱,一把銹跡斑斑而又被磨出包漿放茶葉的錫壺,這些傳了幾代的物件,溝通了往昔和今朝;有些來自愛人的特殊物品,帶著溫度和靈魂,聯結了彼此的思戀;有的來自摯友、戰友和同窗,它變成物化情感的載體,也記錄了曾經的記憶和歡樂的時光。
送照片是信物最常見的一種形式,特別是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青年男女如果相戀,都會送一張照片,照片背面還會寫一些祝福的話語。這張照片好多人都會珍藏起來,有的把照片夾到書本里、放在相框里、放在桌子上,每天學習的時候都可以看到它,有的會放在自己貼心的口袋里或者夾在錢包里,想念的時候會拿出來看一看。
在走訪老一輩人的時候,一些老奶奶留存的信物大多是父輩留下來的發簪、手鐲。因為時代的變遷,發簪用的少了,好多發簪是銀質的,又被融了做成戒指、手鐲。手鐲在鄉村里作為信物的留存相對多一些,手鐲有銀質的、玉的、銅的,還有線編的,就是小的時候過端午節系的五彩繩。銅質的說明家里經濟狀況不是很好,看別人都有,自己也想給孩子打一副做個紀念。最多的還是銀質的,因為在鄉村里有一種說法,通過戴銀手鐲可以把身上的濕氣、毒氣轉移到鐲子上。
有的父母在小孩百天的時候也會送手鐲,作為紀念。玉的手鐲在鄉村里留存的不是很多,因為它比較貴重,鄉村相對貧困一些,城里大戶人家存得比較多一些。還有一些金質的手鐲,在鄉村留存的更少。手鐲也能作為嫁妝一輩一輩地傳下去。
筆者去年在河南省永城市芒山鎮一戶農村電工的家里,看到客廳的桌子上有個鐵質的盒子,盒子還鎖著。我問他:“你這盒子里放著什么呀?”他說:“我父親當電工的時候留下的一個電工鉗。”打開后看到電工鉗非常破舊,牙口都已經爛了,外面的絕緣皮也已經磨破。我說:“這么破的一個鉗子為什么還留著呢?”他說:“我父親當電工的時候,用這把鉗子安裝電力線路給村里通了電,改變了村里的生活。”他父親在早些年去世了,去世之前對他說:“我也沒有什么好留給你的,但是這個鉗子是我用了一輩子的,這個鉗子見證了咱們村子從沒電到有電發展的過程。希望你看到這把鉗子時,可以更好地為老百姓服好務,讓村里過更美好的生活。”
在安徽省淮北市臨煥鎮古茶館,老人們在茶館里抽抽旱煙、喝喝棒子茶,一起聊聊天,一上午就過去了。別看小小的煙袋,里面蘊含的故事還挺多。煙嘴好多是用玉做的,噙在口中,或拿在手上,經過撫摸,玉會長出很多圖案,有的說觀音,可以保護自己,可以辟邪;有的則像一花朵,通過自己的觀看,覺得像什么,就會越看越像。煙油可以治燙傷,還可以治一些皮膚病等,有一定的藥用價值,鄉村醫療不是很發達,老人們就會用這些土方子。
茶館里一位老人講述,當年他爺爺下鄉干活,碰到一幫土匪搶劫,在搏斗的過程中,土匪砍他爺爺了一刀,幸好煙袋擋了一下,救了他爺爺一命。從此以后,煙袋就像傳家寶一樣,一代一代被傳了下去。
手表也是作為信物贈送比較多的物品,有子孫送給爺爺奶奶的、送給父母的,有送給同學的,男女之間也會互送,比如一大一小的情侶表。鄉村里以前送的手表大都是上海牌、中山牌的,但是這些手表都很便宜,可能只值十幾塊錢。
浙江余姚梁弄鎮百丈岙村,有個老太太的孫子在考大學的時候,為了感謝這么多年奶奶對自己的養育之恩,用自己的獎學金給奶奶買了一塊手表,雖然只值100多塊錢,但是奶奶非常珍惜,一直戴在手腕上,一天都要看十幾次。
信物也不僅僅局限于這幾種物品,還有圍巾、鏡子、梳子、香水等等,林林總總很多。無論這些信物是值錢的,還是不值錢的,是珍貴的,還是不珍貴的,是常見的,還是不常見的,它總蘊含著一種愛,在人們之間傳遞。
(王 勇)
摘自《新華每日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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