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問,東坡居士,人生三謫,何有景?我說,子瞻先生,走遍千山,處處情。
風,千姿百態。和你徜徉,我看到的或是“料峭吹酒醒”的春風,雖蕭瑟微冷,惹人閑愁,在你的眼睛里,卻是輕松喜悅地陶醉——這是被貶黃州后依舊灑脫的你;和你同游,我看到的或是伴隨著“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千軍萬馬在滾滾沙場上激揚的風塵,卻從你的詩詞中,看到氣勢磅礴的豪情——這是“老夫聊發少年狂”的你。同你一道旅行,無論是微風、狂風、寒風、暖風,它們都仿佛能另生出一種情態,與你那不羈的靈魂共舞。
山,是矗立著的山。看著那青山,我微微一怔,你微微一笑。你指著不遠處的風景,“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山下蘭芽短浸溪,松間沙路凈無泥”……我懷著崇敬的心,靜靜聆聽你肆意揮灑詩情,看似相同的青山,在你筆下竟是百般模樣——你看到的山巒,形狀隨著我們的腳步靈活地舞動,是流動的線條美學;你看到的山間小徑,清澈的、泛著光的小溪正淺淺撫過剛冒出的嫩芽,你甚至蹲了下來,認真觀察,把它們一起愉快地帶進詩里,流傳至今。我驚嘆于你捕捉美的細膩目光,那顆承有大志也熱愛自然的真心。
月,是陰晴圓缺的月。凄寒的月光轉過朱紅色的樓閣,我們漂泊到此,你竟在那月下和忠誠的影子翩翩起舞。我帶著不解和欽佩,凝望著你這位自由的、熱情的、奔放的大文豪——此時的你,被貶到寂寞、潦倒的密州,怎生不孤獨?頃刻后,你用手指托起酒杯敬月,仰天長笑:“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水,是平靜的水,也是波濤洶涌的水。“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我驚嘆,這真的是水嗎?抑或是雪?是壯闊雪白的浪花?“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這是欲乘風歸天?還是你我正泛舟赤壁?再平淡的風景,只要身旁有你這么一位心載天下的朋友,總能在天馬行空的瑰麗想象中飛天入海、騰云駕霧。有你同游,我何苦獨行萬里路?
是的,我愿與你同游。是的,我熱淚盈眶。
攜蘇軾之詩詞,歷萬水千山,我們醉心的那些,是圖畫,是樂章,是舞曲,是一切美與情感衍生的載體……驀然回首,萬水千山,皆為東坡。
(鄭雅元)
摘自《羊城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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